浅析侦查精确化

王希胜律师

【摘要】
随着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发展，尤其是管理科学、电子技术与网络通信技术的发展，催生了社会生产的精确化，也为侦查精确化提供了宏大的背景。精确化侦查为克服传统侦查的粗放性、随意性，提高侦查资源的利用效率与效益，保护社会成员的合法权益提供了解决方案。侦查精确化主要包括侦查管理精确化、发现犯罪嫌疑人精确化、侦查取证精确化。
【关键词】侦查，精确化，比较研究
“犯罪是孤立的个人反抗统治关系的斗争。”因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犯罪具有隐密性的特征。侦查是享有侦查权的专门机关或侦查人员，依照法定程序收集案件证据、查明案件事实、查缉犯罪嫌疑人的活动。一方面，由于犯罪行为的隐密性，侦查人员往往要经过采取大量、艰苦的侦查之后，才有可能识别出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另一方面作为国家权力的运行方式之一，侦查的任何措施都会对侦查行为相对人产生数量或质量不等的负面影响。提高侦查机关发现犯罪嫌疑人的精确度、减少对无辜群众合法权益的影响，成为侦查学理论研究与侦查实践部门的目标。
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在不断地变迁；与此同时，犯罪的数量不断攀高，尽管侦查人员的数量及其它侦查资源总量也有一定的增长，但同犯罪的数量增长的相比，单起犯罪案件所享有侦查资源的平均量却不断递增；社会成员的权利意识与正当程序观念的觉醒，都要求加强对侦查过程与侦查组织、侦查办案质量的管理工作；也即提高侦查管理的精确度。
本文拟以侦查精确化的概念与理念来对上述相关问题进行描述，并将自己有关侦查精确化的有关构想陈述在后面，以期与那些关注侦查学理论研究与侦查实践的方家交流。
一、侦查精确化的背景与概念
（一）什么是精确？
精确，是指“非常准确、非常正确”。精确原本是物理学实验及其它自然科学研究与实践中，对于时间、质量、速度等进行准确测量、计量方式或状态的一种描述；这些物理学或其它自然科学研究与实践对于相关测量计量的准确程度有着特殊的要求，只有非常准确地测量、非常正确地计量，才能保证某项实验或实践任务目的的实现。
（二）科学技术的发展催生了社会生产方式的精确化
精确后来的使用范围与应用领域得到扩展。近年来，精确这个词在被引入到军事学、管理学等领域内，出现了精确管理、精确打击、精确制导武器等概念。
管理学领域的精确管理，是将实现管理任务与精确结合起来，用精确来帮助管理者意图的实现。“精确管理是与粗放管理相对应的概念，是一种能够使管理指令和管理意图准确作用于被管理对象，并能够产生预期效果的管理方式，精确管理应该有助于解决管理粗放带来的企业内部效率低下、资源配置不合理等问题，是管理科学的升华和进步。”[1]在这里，精确管理是指管理领域决策者的意图快速、准确无误地传送到执行者（管理对象），以产生决策者所预期的效果；精确含有“快速、准确、高效”的意义。
而军事学领域则将精确与打击联系起来，用精确来提高打击的效率，“精确打击是信息化战争的一个最突出特征。这是一种以信息为支撑，运用精确制导武器实施精确打击的一种全新作战样式。”[2]精确制导武器，中华在线词典解释说，是指装有制导系统，命中概率很高的导弹、制导炮弹和制导炸弹等武器的统称。精确是指命中率高、准确的意思。[3]
（三）侦查精确化的概念
曾有人指出，一门科学只有在用数学方法加以研究的时候，才是更精密的科学。因此，在新型社会形势下，精确化成为科学发展、研究的新要求；电子计算机技术与电子通信技术的发展，为各门科学采用数学方法来研究提供了条件，一些新的成果正不断的诞生、并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并使其生产能力与效力不断提高。在此背景下，运用电子通信与现代信息技术，研究侦查学理论、提高侦查管理水平、提高发现犯罪嫌疑人与取证准确程度，就是侦查精确化。研究侦查精确化，有着重要的理论研究意义与实践价值。
侦查精确化，是指在信息时代下出现的与传统粗放型侦查相对立的、一种全新的侦查方式，这种侦查方式通过运用信息技术来指导侦查办案、侦查管理，从而大大提高侦查资源利用效率，更好地保护社会公众合法权益的侦查方式。侦查精确化主要包括侦查组织日常管理的精确化与具体案件侦查中精确识别犯罪嫌疑人、精确取证。
二、侦查精确化的特征
事物的特征，是一事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外在特征。侦查精确化的特征，是精确化侦查方式区别于传统侦查方式的外在表现。侦查精确化具有以下特征：
（一）侦查精确化特征之一------侦查精确化是二十一世纪出现的一种全新侦查方式。
传统的侦查方式下，犯罪案件数量有限，每起案件所拥有的侦查资源量较大；社会成员的流动性低，犯罪地域范围小；且侦查人员拥有非常大的权力和足够的侦查资源，在侦查过程中不计侦查资源耗费成本；加之法律制度与社会文化传统因素的影响，社会公众非常支持侦查人员的行为、且对由于侦查行为给其产生的种种不利影响有非常大的宽容度。因此，在侦查过程中，大量的侦查人员对某一地区的社会成员进行挨家挨户的调查访问，在二十一世纪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行为，在那时却是一种常态。
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社会结构的变迁，犯罪案件的数量不断攀升，每起案件所拥有的侦查资源不断降低，侦查人员疲于奔命；“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生命”，人财物大流动、大流通，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出现了社会公众对于侦查行为的辅助功能不断弱化的趋势；因此，大量警察挨门挨户地对每个社会成员进行调查摸底的现象越来越少见。
进入到二十一世纪后，随着电子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社会结构也不断地变迁，社会公众对于法治的正义、效率都有着更高的要求。传统的粗放型的侦查方式越来越不适应侦查实践的需要，社会呼唤一种新型的、充分利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成果的侦查方式。如李昌钰曾指出，“二十一世纪办案方式与以前相比有很大不同，以前警察几乎能侦破任何案件，破案的方法就是搞刑讯。有这么一个案件，只有一个犯罪嫌疑人。警察抓了一大批人，通过刑讯大家都招供了。只有一名犯罪分子，却有八人招供。”[4]
（二）侦查精确化的特征之二------侦查精确化应用了信息技术与管理科学的最新成果
二十一世纪里，充分利用现代科学技术所带来的便利，提高侦查工作的效率；严格依照法律程序来实施侦查措施，切实保障社会公众、特别是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成为侦查的重要目标之一。
精确化侦查方式利用了现代自然科学技术、社会科学成果，特别是借鉴了电子通信、DNA生物科学、管理科学的最新研究成果，大大提高了侦查组织管理的水平，使小规模侦查组织取代传统的“大兵团”来侦查各种复杂疑难案件成为可能，从而减少了侦查信息在传递中耗散的可能；加之DNA生特技术、大规模网络数据库技术在侦查中应用，提高了识别犯罪嫌疑人、收集证据的准确性与效率。
未来的警务必须以效率、效益最大化为原则，成本预算是警察部门的日常工作，警务安排上不可能出现负效警务或无效警力。[5]而传统的侦查方式往往是大规模警务的投入，因而效率较低；随着管理科学的发展，精确管理呼之欲出，“精确管理方式的核心理念是通过信息化手段，对企业经营过程进行数字化管理，从而实现企业效率倍增，真正使企业管理做到“控制每一分钱，掌握每一分钟”。[6]
三、精确化侦查方式的内涵
侦查精确化，主要体现在侦查管理精确化与侦查取证精确化；前者是运用现代电子信息技术与管理科学的新成果，提高对侦查组织与侦查资源的管理水平；后者是运用运用现代电子通信、及其他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最新成果，提高识别犯罪嫌疑人、收集证据的精确度。
侦查精确化，首先是侦查管理精确化
传统的侦查管理主要是依靠侦查机关负责人的概念化管理，随意性强而科学性不足；已经不能适应现代侦查组织管理的要求。现代侦查组织管理的复杂程度，需要侦查管理精确化。
随着社会的发展，犯罪的组织化、智能化、跨区域性的趋势越来越突出；与之相适应的，出现了侦查职能的散化（如公安机关各职能部门均不同程度地承担了某类型刑事案件的侦查）、侦查分工的专门化（如公安机关侦查部门内又有行动技术侦查、网络侦查等分工）等。
侦查管理精确化，是将Internet技术，计算机技术，精确管理思想，侦查文化四者紧密地结合起来，很好地解决了侦查组织管理之中普遍存在的七个问题和七个现象（克服侦查中的决策者“被动现象”；克服侦查管理中的“黑箱现象”；克服侦查管理中领导决策者与的执行者的“随意现象”；克服侦查管理中的人性中的高估现象；克服侦查管理中的天高皇帝远现象）[7]，目的是为了有效提高侦查资源的利用效率，实现侦查最优化。
在精确侦查方式下的侦查管理，首先决策者能够运用各种信息技术与手段，如公安专用网、公安移动通信等，快速的收集情息、快速的将指令下达到每个执行侦查职责的的侦查人员，从而提高了侦查管理的精确性。其次，侦查组织规模的小型化。小规模的侦查组织具有机动灵活的特点，更能适应具体案件侦查情势变动性强的特点。运用现代通信技术与管理技术，有利于加强各侦查组织之间的协作，协调各侦查组织之间的工作。
（二）侦查精确化，要求侦查中必须精确地识别出犯罪嫌疑人
侦查是人类社会应对犯罪的一种手段。同时，侦查也是一种必要的恶，任何侦查措施都会对侦查行为相对人的合法权益产生影响，甚至可能对社会公众产生一定的影响。沈家本曾经指出，实体法不善，良民不受其害；程序法不善，良民亦难逃其患。因此，侦查的精确与否，会对社会公众产生影响。从侦查发展史来看，侦查的发展过程，实质是一个侦查精确化程度不断提高的过程。
精确化侦查方式，采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发展的最新成果，特别是信息化技术在侦查工作中的应用，大大提高了发现、查缉犯罪嫌疑人的精确程度。他要求侦查人员，通过多种手段，识别犯罪嫌疑人。
1、秘密侦查。秘密侦查手段，能够帮助侦查机关准确掌握犯罪嫌疑人的活动去向，从而提高侦查机关发现犯罪嫌疑人的准确程度；特别是侦查那些具有获利性质的犯罪或职业化犯罪时，如恰当地使用特情贴靠等秘密侦查手段，对有关阵地进行控制或对有关侦查对象进行贴靠侦查，有助于精确地发现犯罪嫌疑人，提高侦查效率，使有限的侦查资源发挥更高的侦查效益和社会效益。另外，侦查机关在跟踪守候等传统秘密侦查措施中采用现代通信技术，也能有效提高侦查工作的效率，准确发现犯罪嫌疑人及其身边的可疑人员。
2、监控性侦查。监控性侦查，是指侦查机关对于正在实施或可能即将要实施犯罪的刑事嫌疑人员，采用电子技术或网络技术等技术手段，对犯罪嫌疑人进行监视；在犯罪人实施犯罪之时或即将实施犯罪之际，制止犯罪或将犯罪嫌疑人抓获。现代技术条件下，利用网络技术、电子监控技术来监视刑事嫌疑人员。
在犯罪发生后，侦查机关还可以向网络通信、移动通信企业及金融企业等社会团体与企业单位调取他们在工作中积累的各种关于案件相关人的记录，通过对犯罪嫌疑人的通信工具、金融支付工具等记录资料进行分析，以判断犯罪嫌疑人有无反常表现或活动规律，发现犯罪嫌疑人身边的可疑人员，以准确查缉犯罪嫌疑人。[8]
3、侦查协作。充分发挥刑警、治安、巡警和派出所打击犯罪的职能作用，强化各警种的专业化优势，夯实侦查基础工作；同时，加强不同地区之间侦查机关与有关司法机关、社会团体的协作，综合运用多元化的侦查手段和治安管理手段，切实做到发现犯罪嫌疑人方面的“稳、准、狠”，不断提高侦查机关、侦查人员发现犯罪嫌疑人与识别犯罪嫌疑人的能力和水平。如北京市公安局在2004年局务会议上提出了“精确打击”的理念，在充分尊重各分县局等基层单位的首创精神，且继续在深化整体防控中探索解决新问题的新办法；并使各警种、各部门、各分县局紧密结合实际，运用数字化、信息化的手段，确定警情常量，准确把握“高发案时段、高发案地区、高发案类型”的规律特点，为打击和防范提供指导，努力把精确分析、精心组织、协调指挥、制度规范、科技手段、科学用警贯穿于各项公安工作，形成用日常工作和常规措施维护社会稳定的长效警务机制。[9]
（二）侦查精确化，要求侦查取证精确化
收集和提取犯罪证据，是侦查的重要职责之一。现代社会里，随着科学技术在侦查中的应用，为侦查取证的精确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首先，侦查取证工作必须快速反应。特别是现代电子监控技术的发展，录音笔、电子摄象机等产品的成本也逐渐降低；侦查工作中应用电子摄像机、录音笔、数码相机进行拍照成为可能。在处置突发事件中，采取电子记录工具，为快速反应快速取证提供了技术保障。
其次，利用网络信息化手段，进行遥控拍照、远程监控、网络传输成为可能；侦查机关可以在不触动犯罪嫌疑人的情况下进行取证；同时，能通过调取和查阅其他社会团体、商业机构在业务工作中所积累的电子记录资料，并依法定程序取证，从而大大提高了取证工作的效率和精确性。
最后，采用更新的科学技术，收集能够确定犯罪嫌疑人人身的证据。随着DNA等生物和微生物技术及其他技术被引入到侦查中，能极大的提高侦查取证的精确程度，从而减少对无辜群众权益的侵犯的安宁的打扰。
四、侦查精确化之路的几点思索
（一）完善侦查人员的招募和管理机制，造就高素质侦查人才。只有高素质的人，才可能有高精确的侦查。因此，进一步完善侦查人员的招募和管理机制，吸引素质高的人才加入到侦查队伍中来，是提高侦查精确化的前提。
现代侦查中涉及到的学科领域日益复杂和广泛，因此，侦查人才招募时不仅要招募精通法学理论与侦查学理论的人才，而且要适量引进精通电子通信技术、网络技术及有其它学科背景的人才。同时，在人才加入到侦查队伍后，还要对其不断的培训和教育、严格管理。因此，完善侦查人员的招募和管理培训机制，造就高素质的侦查人才，是侦查精确化的前提。
（二）建立和完善最新科技成果转化侦查管理能力的机制，不断提高侦查管理的精确性。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管理能提高侦查资源的利用效率。因此，将管理学的研究成果与成功经验及时引入到侦查管理中去，加强侦查组织管理与具体案件侦查过程的质量管理，是侦查精确化的重要举措。
要及时跟踪管理学的最新成果，并建立和完善最新管理科学成果转化成侦查管理能力的机制，如根据动态管理的理念来打破基层公安机关坐等报案处警的静态运作方式，最大限度地让民警走向街面、走向社区、走向群众，使动态巡逻防控、现场执法办案、开展入户调查成为基层民警的工作常态，建立与动态治安特点和警务实战需要相适应的勤务运作机制。[10]
（三）建立和完善最新自然科学成果转化侦查能力的机制，不断提高侦查中发现犯罪嫌疑人与取证的精确性。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发展日新月异，人们认识各种复杂事物的能力不断增强；这都有利于丰富侦查学理论研究与提高侦查能力。但是，如果这些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成果不能及时地被应用到侦查中去，则势必不利于侦查精确化。因此，建立和完善最新自然科学向侦查能力转化的机制，是提高侦查中发现犯罪嫌疑人、收集犯罪证据能力的必由之路。
【注释】
李天策，论精确管理[N]，解放军报，2003-05-07
http://www.pladaily.com.cn/gb/jskj/2003/03/04/20030304001077_jslt.html
[2]石志远，精确打击[N]，解放军报，2003-03-04
http://www.pladaily.com.cn/gb/jskj/2003/03/04/20030304001077_jslt.html
[3]中华在线词典，http://www.ourdict.cn/
[4]李富金郭冰，犯罪现场重建与调查[N]，北大法律信息网，2005-12-13
http://forum.chinalawinfo.com/default.asp
[5]TACteam,第五次的警务革命---国家警察与社会警察并存[N]，人民公安报，2005-12-01，
http://www.zjtk.net/Article_Show.asp?ArticleID=4645
[6]栾润峰，让实效来说话——精确化管理思维应用初探[N]，人民邮电报，2005-02-03，
http://www.cnii.com.cn/20050104/ca284012.htm
[7]精确管理与实现手段，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管理学院EDP论坛，2005-10-31，
http://www.asom.sjtu.edu.cn/publish/viewNode.jsp?OID=1-336282
[8]姜南，在侦查中如何有效利用各种信息源[N]，中国博客网，2005-10-12
http://www.blogcn.com/User5/joeriver/blog/25382416.html
[9]李松，黄洁，构建和谐社会首善之区----访北京市委常委公安局局长马振川[N]，中国普法网，2005-11-30http://www.legalinfo.gov.cn/misc/2005-11/30/content_227437.htm
[10]沈宫轩，江苏谋划今后几年公安工作建立制度体系保障长治久安[N]，人民公安报2005-11-30http://www.cpd.com.cn/gb/newspaper/2005-11/30/content_529155.htm
李瑾姜南
来源：法律之星